◎颜榴

“原色的郎郎——张郎郎绘画艺术展”在中国美术馆画展的最后一天,我步入展厅,见孩童欢笑,成人落泪。这样的画展可是少见。身边奔跑着的小朋友不时跟大人说:“我喜欢这一张!”却又有白发女士在某幅画前站立良久,潸然泪下。儿童的欢愉与成人的感喟融合在一个场域,各自快乐,各自伤感,不相碍。


(资料图片)

左侧有一排人物画较为吸睛,其中有导演姜文、作家王朔、画家陈丹青、摇滚歌手崔健等为大众熟知的文艺界名流。仅凭简练的线条和简洁的色彩,大腕儿们个个神似,忆起作品与其面孔的对位,忍俊不禁。还有几位我们不熟知的画家的朋友,如清纯的巴斯蒂、俊朗的鲍里斯、斟酒自醉的海默、798元老之一黄锐,也是各有各的神采,各有各的故事。

是的,张郎郎画作的背后有很多故事,这在展品的介绍里时有提示。郎郎是一位作家,其文其故事一定精彩。不过我还是习惯先看画,多看一会儿画,因为郎郎的画可以看很久。他的画面不像冷军画的少女所穿毛衫与牛仔布的那种肌理逼真,但就是可以看很久,为什么呢?

这里有一种由线条和色彩构建的神思浩荡,任由你的视野在西方现代派名家作风中游骋,看到毕加索、马蒂斯、鲁奥的更多,感到立体主义潜行的筋骨,野兽派张扬的皮毛等等。

这里将中国文人的刚健风骨与阴柔气质熔炼,常玉伴着早年的赵无极,齐白石带着林风眠,悄悄来到你的身边。

这里有一所乐园,一如画家所言,唤作“猫乡”,是郎郎构建的图像乐园。

“猫乡比人乡安宁,猫话少,多沉静。猫猫之间互动简单,人又难猜到猫在愣神时想什么,也猜不到猫为何突然飞奔?于是猫乡似仙乡,虚无缥缈,自静安逸。或许某日有空去猫乡一游,妙不可言。”

郎郎笔下的猫,一众在迷宫里藏着玩耍,又或者如忠犬般守候在青丝女子旁,随灼灼葵花静放,于杏花春影里听吹笛,听人类唱歌就开心。它们从手风琴的音符里幻化出来,在月色下亦有心事。抑或狂啃书本,甚至挑灯夜读,时不时思量天地玄黄之类的大道理,得来结论是万般皆空。

郎郎的猫乡,无毕加索的刻毒与巴尔蒂斯的诡异,少常玉的孤寂,近夏加尔的缥缈,与人乡亲近,还幽默自洽。

与猫同样迷人的还有画家笔下的女人。她们永远年轻,全都明眸,无不清新,你无需了解她们姓甚名谁,却几乎知晓每一个面庞后面都有一位真实的美丽女子,藏着不凡人生,经历几多风霜,却依然呈现青春与欢颜。

画家笔下的男人,色调沉重了不少,如好汉有泪有时不弹也得弹,思念女儿到极致的海默,以及画家的自画像,其深沉刚毅饱含着岁月的重量。

红与黑,绿与红,黄与蓝,橙与绿……背景一半是红一半是绿,面颊一半是绿一半是红,有如他最喜欢的王朔小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看似几个大色块(引得小朋友纷纷在现场画起来),但绝非随意与容易。画家近年来使用了明度较高的纯色,对比他早年的作品,画面提亮了许多,其经营位置的能力不输于许多技术熟练的职业画家,但迁想妙得的诗意却只能来自他的天赋、修养与人生历练的豁达。所谓“原色的郎郎”,原色,既是画面色彩之纯度,也是画家人格底色之强度。

接下来的问题是,在东西方具象绘画均早已衰微的今天,在我们每日接收无数动态影像冲击的当下,泛滥的图像(包括许多戴着“艺术”帽子的东西)很多时候几乎成为一种纷扰,让人避之不及。为什么一见郎郎的画作却能感到眼前一亮并且安静下来呢?答案其实已在其中的一幅画揭晓——《心中自有莲花》是画家的追求,也是其画作蓄藏的能量之源。画家心中的莲花既是自有的,也是修来的。因而此刻我看到的是喜悦,是光明,是纯净的湖水中有莲花绽放。

虽然看郎郎的画作有限,但好艺术的共通之处,就在于它能瞬间打开某一个通道,拨动心灵隐秘的琴弦,这又印证了他的那幅《心儿在歌唱》。并且,如果你看画足够多,就愈加可以相信:人类精神的力量就是这么强悍,它居然可以斩断岁月的荆棘,剪除尘世的鸡毛,带你飞升,去向清明喜悦之地。(作者系北京市文联签约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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