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新鲜的当季果蔬,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讨价还价声……提起市集,人们的脑海中大致会浮现类似的场景。但如今的年轻人,在赶一种不一样的集:没有脏乱差的地摊,只有干净整齐的摊位;市集上售卖的,不是传统商品,而是极具特色的手工创意产品,好吃更好玩。而周末赶创意市集,也成为一种休闲的新思路。
三千多年前约定俗成的周期性市集贸易诞生后,虽然经历过热闹萧条,却一直未退出过人们的视野。如今,潮流感足、文化味浓的创意市集,在后疫情时代重整旗鼓,在各个城市遍地开花,重燃城市的烟火气。创意市集既是传统市集的回归,也为这种古老的贸易形式注入了新的时尚和文化基因。它所能承载的,不仅是买卖往来的传统功能,也是同好聚集的新兴社区、商业孵化的空间,更为城市发展增添许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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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地摊的华丽变身
周末的山东手造展示体验中心,人头攒动。他们大多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只在周末开设的而立市集。风格统一的摊位上,陈列着各色手工艺品。每一处摊位,都是不同的风景:纯手绘串珠,汉服发冠,手工钩织永生花,手作香薰,手编鞋……制作精巧,令人目不暇接。这是山东首个主打传统文化手作的创意市集,据而立市集创始人张宏申介绍,目前市集常驻摊位有50余家,品类覆盖餐饮、手作、萌宠、非遗、玩乐、遛娃等项目。
“而立”,在济南话中是“很好”的意思,言外之意,这是一家土生土长于济南的创意市集品牌。除了而立市集之外,还有开在印象城的后备厢市集,主打物物交换的不是咸鱼市集,陈列宋文化的古风市集,开在花园的市集,它们点缀着购物中心、步行街、景区等,串起一片城市地标。张宏申向记者透露,在济南,目前大大小小的创意市集有十多家。
严格来说,创意市集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早在2005年,女设计师王怡颖在《创意市集》一书中首创了这个概念。若把视野放得更广,也能从欧美国家的跳蚤市场找寻到创意市集的最初形态——摊主交流旧货、出售自己制作的手工艺品。英国伦敦的Spitalfields Market是欧洲著名的市集,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市集上,新鲜果蔬、古董、自制食品、服饰、家饰、唱片,以及各式各样新兴设计师、艺术家的创意作品应有尽有。
在国内扎根十几年的创意市集,一直兜转于小众的范围内。近几年,受疫情影响被迫按下暂停键的创意市集,随着线下经济的复苏,俨然有破圈之势。创始于2020年的而立市集,在今年四月份迎来爆发期,张宏申认为,这与后疫情时代的消费复苏不无关系。
同样是摆摊,创意市集跟传统地摊、夜市有什么不同?想在市集摆摊,绝不仅是交个50或100元的摊位费那么简单。以而立市集为例,为了保证新人能持续加入,市集采取一周一招募的方式,有限的摊位只能靠抢,有摊主称“比高考还紧张”。同样是定期定时定点的商品交易活动,在市集摆摊,售卖的产品却有一定的门槛,需要符合市集的主题。如果说传统市集主要是商品交易,那么创意市集便少了一点儿商业气,多了一些文化味和创意感。
充盈大城市的“毛细血管”
经过迭代、改头换面的创意市集,能量已经不局限于买卖交易。市集,向来以价格实惠、能货比三家著称。即便商超网购崛起,也始终无法撼动它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因此,爱赶集的基因一直存在,而在年轻人那里,各具特色的创意市集更被叠加了一层网红打卡地的意味。
济南大学生刘瑶,最近几个周末连续解锁了三四个创意市集。由于创意市集多开在商圈附近,她跟同学购物休闲之余就能顺便逛逛周边的市集,她喜欢逛手作摊位,因为每个小物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轻易能从其他途径购入的。对她来说,线下市集不可替代的魅力,“就像开盲盒一样,可以淘到不少有意思的小物件”。
来市集摆摊的人,画像难以以一概之:家庭主妇、外卖员、律师、大学生、自由职业者……市集像一个容器,吸纳着怀揣各种目的而来的人。“有人单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有人是为了结识新的朋友,有人为了赚钱攒学费,还有人从成本、风险最低的摆摊开启自己的创业。”张宏申告诉记者。市集摆摊,不管作为主业还是副业,都切切实实地为摊主带来了真金白银的收益。在而立市集上,九成摊主日营业额在500元以上,两成摊主的日收入能超千元。
一个市集小摊位,还可以成为一个新品牌的起点。有不少摊主选择线下摆摊位,为线上店铺或实体店引流。被称为“咖啡界的苹果”的精品咖啡品牌Blue Bottle,就是靠市集“练摊”起家的。《2021年国货吃喝消费趋势报道》显示,市集已经成为新消费品牌试水线下的最佳选择。
网红打卡地、创业起步点、品牌“练摊”地……创意市集正在成为一个城市文化的展示基地。早在2020年8月,以“国潮书市”为主题的伍德吃托克市集在北京隆福寺举办,仅3天时间,数万人涌入这片被老北京胡同、尚在改造的大楼包围的场地,不出意料地带动了周边美术馆、咖啡馆、书店等场所的消费。杭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也于同年举办了一场名为“杭州奇妙夜”的文旅市集,3天内吸引了约12万人次参观,拉动消费3000余万元,可谓一场现象级展会。正如一些专家所言,市集规模虽小,难以成为城市经济的“大动脉”,但可以充盈大城市的“毛细血管”。
值得更多期待
如今,随着市集的流行,市集的概念也有泛滥的嫌疑。几个地摊摆起来,网红食品一罗列,就可以冠以“市集”的名头,引来不少市集爱好者的吐槽。刘瑶逛市集时,就发现不少摊位卖的是批发货,跟以前的地摊并没有多大分别。缺乏主打特色和文化内核、“同质化”严重,正是当前创意市集需要克服的一个痛点。
创立于北京的伍德吃托克市集,将“吃”字做到极致。每次活动美食品牌必须占到四成以上;挑选新品牌的硬性标准,要求是新兴品类,而且必须是品类中的第一名。高门槛、独创性,是伍德吃托克从一众网红市集中脱颖而出的诀窍,也是新兴市集品牌成长中必然经历的一关考验。
此外,多数市集并不固定,打一个枪换一个地方,也影响了大众对市集上品牌的认知和接受,摊主奔走于不同市集,缺乏归属感,不利于品牌的长久发展。有从业者表示,作为一个新生事物,刚刚起步的创意市集,摆在眼前的挑战接踵而来。市集会经历自然淘汰的过程,那些纯粹为了蹭热度的市集,迟早会慢慢退出,留下的就是经受得住消费者检验的高质量市集。
关于创意市集的想象空间,其实可以更大。在中国著名瓷都景德镇,依托雄厚的陶瓷产业和人才资源,乐天陶社创意市集已然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市集品牌,从最开始的“地摊生意”成长为景德镇的一张文化名片。摊主多是这里的年轻大学生和手艺人。他们绞尽脑汁地在市集上比拼创意手艺。在创意市集的基础上,手艺人还成立了创意联盟,通过定期、定主题举办陶艺展览的形式展示创意,其间优秀的原创作品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创意采购商。一个创意市集,为市场和创意搭起桥梁,成为创意产品产业链上重要的一环。
山东建筑大学艺术学院讲师姜芳认为,“创意市集亟待那些能统辖和影响艺术与设计界的机构或艺术馆的加入,由既懂艺术又懂市场的专门机构筹划创意市集,从而将创意产品向更广的方面衍生,例如家具、食品等,进一步促进创意文化产业的发展。”地摊曾是个很有争议的词,令人庆幸的是,在它被“灭绝”之前,已经巧妙地“变异”。创意市集,值得承载更多关于文化创意产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