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索编辑部》拍摄于2020年12月,于2023年4月1日公映。在这个过程里,影片获得了一些奖项,积累了一定的口碑,为公映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眼下在豆瓣所获的8.5评分,使其有望成为2023年迄今为止得分最高的国产电影。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浓郁的上世纪80年代气质

电影看不出主要故事情节所发生的时代与年份,但从《流浪地球》(2019年2月公映)导演郭帆带人去编辑部购买被锯坏的太空服当道具这一细节推算,《宇宙探索编辑部》所设置的年代背景,应在2015年之后——再精准一点儿推算,中后期故事大概发生在2020年。之所以特别关注《宇宙探索编辑部》的时间背景,是因为整部影片极难看到属于近十年来的画面信息,让观众很难找到当下感。

反之,《宇宙探索编辑部》洋溢的浓郁的上世纪80年代气质,则很容易被捕捉并感染到观众,这种气质被刻意强调了。从片头《宇宙探索》编辑部主编唐志军接受采访时的粗糙电视画面,到唐志军带队去鸟烧窝村寻找外星人,以及对整个编辑部办公室内部场景的刻画,影片故意或者说巧妙地将新世纪之后的场景与事件等等,统统屏蔽于影像与故事之外——破败的编辑部办公室,荒凉的鸟烧窝村,原始的深山树林,这三个主要的故事发生地,都被置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氛围中。

资料显示:《宇宙探索编辑部》导演孔大山出生于1989年,编剧王一通出生于1991年。相差两岁的两位主创,显然有着非常相近的成长经历与审美趣味。影片开诚布公地宣告了《太空探索》《读者》等杂志对过去年轻人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因此,观众如果从影片当中感受到了由认真、执着、单纯、热烈、深沉等复杂元素构成的情怀主义,那么不要怀疑,这正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独特的标志与符号。

用“古朴”的喜剧性取悦观众

影片在剧情与宣发当中,都有意无意地强调了剧中人“神经病大聚会”的行动属性。这是用当下眼光所进行的一种定义,是拉拢与取悦当下观众的一种手法和策略。这是一个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做法。在经历了PC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自媒体、智媒体的轮番教育轰炸后,这一二十年来人们所掌握的信息与观念,早已远超新世纪之前的人——对于是否存在外星人这一问题的认知,怀疑早已胜过相信。但在此前一个全民“气功热、特异功能热、UFO热”的时代,很多人对外星人存有执念,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杨皓宇饰演的唐志军,以无可挑剔的表演,集合了诸多那个时代狂热喜爱外星人话题的科幻爱好者的特征。他有一套来自别人但自成体系的科学理论,也有一套属于自己将狂想与现实相联系的独创认知。石狮子口中无痕消失的石珠,被他与这一时间段发生在各地的其他怪事强行关联起来。这些缺乏科学逻辑的猜测与推断,当然会让观众怀疑:他究竟是《宇宙探索》的主编,还是每天只沉浸于大脑疯狂想象的“疯子”?因而,唐志军越严肃,观众便越想乐。这也构成了电影最主要的喜剧元素。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喜剧色彩如此浓烈,但只有心领神会的观众,才能丝毫不丢信息地全部接收到。这些观众,曾经有过同样的好奇心并为此付出过心力与关注度,年纪轻轻的时候曾为人类未来和地球文明哀伤过,但同时多多少少也被传遍世界的假新闻愚弄过。在被唐志军逗笑的同时,很多观众其实也通过暗暗地嘲笑自己,得到了一种愉悦的快感——这快感因为掺杂了太多的纯真元素而显得分外珍贵。这份珍贵足以促使观众在观影之后冲上评分平台给电影打出高分。

况且,主创为了照顾更多的喜剧片爱好者,还对影片“古朴”的喜剧性进行了“无厘头”升级。唐志军用520这个网民特别熟悉的数字“结缘”骗子,打开了骗子家中的冰柜,看见了被制作得拙劣无比的硅胶质感外星人遗体,并得到了一根可以不断变长的枯黑“外星人大腿骨”。这一情节很容易让人想到周星驰在电影《美人鱼》开头的恶搞。《宇宙探索编辑部》制造出来的这份更易懂的喜剧情节,效果是明显的。但相对于其主要的喜剧手段,这一情节显然可以被归类于“附赠品”行列。

“喜剧、文艺、悲剧”的巧妙嫁接

《宇宙探索编辑部》被定位成“科幻喜剧”。但与商业属性很强的《独行月球》《外太空的莫扎特》很不一样,浓重的文艺氛围以及故事的悲剧内核,与《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喜剧风格分层存在。影片的“喜剧、文艺、悲剧”,既可以独立出来欣赏与分析,也可以看到其不着痕迹的内在肌肉与神经牵扯。“伪纪录片”的拍摄手段,通过对“真实”这一观感印象的强调,无形中填平了“喜剧、文艺、悲剧”三者之间的隔阂,使得影片显得完整、一体,让“科幻喜剧”少有地走出了分裂感,让人笑也让人沉思。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文艺成分,主要通过《路边野餐》式的表达呈现,一言不合就读诗,调节了影片的节奏,让观众在大笑之余,也得以暂时沉静。《星际穿越》让狄兰·托马斯的诗《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流行一时,《宇宙探索编辑部》里的诗,也同样具有类似狄兰·托马斯诗作的爆裂、决绝、宏大、悲凉等情绪。该片发布的一组诗歌海报,集合了电影中出现的诗歌片段,如“一望无际的梦里/用碗里的米垒墙/乌云写满咒语/遮住众生疲惫的骨头”等。这些诗句不是电影的“附赠品”,它们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这部电影的创作起源。而诗作的全部意境叠加在一起,恰好也是整部电影喜剧皮囊下真实的情感特质。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宇宙探索编辑部》是近年来把这一创作理念贯彻得很忠实的国产喜剧片之一。唐志军在外甥婚礼上的发言,以及他那首准备朗诵但却因为悲伤而一个字没能读出口的诗,揭示了影片的悲剧内核——女儿因为抑郁症而自杀。随着这一情节的展露,唐志军的喃喃自语、走神、疯癫、狂想等,有了不一样的解释。他对外星人的寻找,也有了别样的寄托,一个太空爱好者的形象,与一个承受生活与情感之苦的父亲形象,此时得到了吻合。

于是,紧随其后的浩渺宇宙景象的连番展现,便在有了视觉震撼的同时,也具有了启迪意义,如同法国超现实主义诗人雅克·普莱维尔所写的诗句那样,“清晨在蒙苏利公园/公园在巴黎/巴黎是地上一座城/地球是天上一颗星”。对于个体的渺小、生命的价值、存在的意义等等,观众都会从自身出发,展开一段没有标准答案却能令人释然的思考之旅。

谈到科幻片,人们往往用有野心与否来对主创进行评价,但《宇宙探索编辑部》是部没有野心的电影,只是在真诚、用心、全情投入地讲述与表达,并能获得喜爱者的共鸣。但缺乏强情节的转折与冲撞,以及不同年代人之间的记忆隔阂,会使它较难成为卖座的电影。这是影片致力于时代氛围、情怀表达与记忆唤醒所带来的结果。好处是完成度很高,缺憾是商业回报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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