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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杭州青山村的“在青山·群响艺术季”、北戴河阿那亚的大地艺术节此起彼伏。无论乡村兴建、当代艺术创作需要还是资本涌入艺术领域,多重因素共同构筑了热闹非凡的“艺术介入乡村”景观。
纵观这两年方兴未艾的众多“大地艺术节”或乡村田野艺术季等活动,无不以公共艺术的媒介形式来呈现作品。在辽阔的田野、“诗和远方”的景观中,这类公共艺术项目逐渐成为各地文旅发展的新热土。其发展至今,不少问题也开始显现,正在被探讨中。
在诸如乡村、田野、古镇等地进行以艺术节之名的主题策展,是目前国内流行的一种乡村艺术形式。这类活动主要以专业美术馆的策展思路推进,只不过场地从“白盒子”式专业场馆搬到田野和乡村,作品多为大型雕塑,以外来者或曰介入者的身份亮相。远的有碧山社的半途而废、以情怀之名实为精英主义牟利的争议;近的如青山村项目,在网络上已有人严肃分析,直言这是“介入者们的尴尬”;艺术乡建曾经描绘的壮志凌云的蓝图,因现实的种种骨感,很多处于尴尬而无以为继或背离初心的境地。
当然,中国乡村的情况较为复杂,但若有心借鉴经验丰富的同行案例,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如中国的“大地艺术节”团队因借鉴了由北川富朗创立的日本越后妻有大地艺术祭这一成熟模式,故在本土化进程中较为顺利。无论景德镇的浮梁大地艺术节还是广东顺德的南海大地艺术节,都是持续一年365天的长期艺术项目,而非限定期限的展览活动。比起流量和话题度,大地艺术节更注重用艺术作品来讲述当地的故事、历史,当下鲜活的人;他们的作品并不是艺术家从工作室搬出来的,而是经过走访、调研和与当地人的交流学习了解了历史人文之后在当地创作的作品,是和这个村子发生关系、讲述村庄故事的作品。可能很多人之前并不知道有景德镇浮梁、佛山南海这样的地方,但因为艺术节,他们会前去参观,然后听到当地的故事,才了解到原来这里有诸多文化底蕴、历史故事。
近两年,还出现了一种较为新颖的乡村公共艺术形式。那便是因地制宜、利用当地原本的自然条件和闲置的设施等“变废为宝”,结合当地的现有文旅资源和产业、体现当地历史悠久文化的公共艺术(包括公共建筑如博物馆)。浙江丽水市缙云县的石宕项目就是这样的案例。
石宕项目将废弃的采石山洞改造为独立的艺术空间和书店咖啡厅,不仅仅停留在概念层面。虽然其改造的成果目前还在试营业,在圈内已收获不俗的反馈。改造之一的岩宕咖啡店也是新晋网红店。原先这里都是废弃的采石场,当地的采石历史可追溯至宋代,因此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文化遗存。2021年,徐甜甜及其建筑团队在400多处遗址中挑选了9处具有代表性的石宕空间进行生态活化利用,目前完成的3处都已投入使用。
艺术家王点受委托为石宕创作的多媒体作品也成为石宕的一个亮点。艺术家表示在户外播放声音作品其实效果并不好,但石宕里有自然的声音,这一点很吸引他;在山洞里做视觉也很有意思,视觉上更有张力。不可控因素则在于要“看天吃饭”——笔者前不久实地探访即因梅雨季的原因未能看成,因为这组沉浸式影像作品需要山洞墙壁干燥且保持本来的颜色、没有被雨水侵蚀成深色才行。这对时下的青年艺术家来说也很难得,因为我们见惯了精心营造的景观式艺术项目,尤其是秉着改天换地的能力将客观物质条件“为我所用”,打造为一个封闭的场所。而需要看气候吃饭的作品,更侧重其本质的天然性和机遇性;更进一步说,它不是一种“介入”,而是一种“陪伴”——作品陪伴这里,陪伴山川湖海之下的岩洞,陪伴这里的日升月沉。
以上经验属于个人化体验,而从实际层面来说,乡村到底需要怎样的公共艺术,并不是一个有标准答案的设问,也需要调动很多社会资源共同发力。诸如石宕项目的存在,无非是富于启引与借鉴意义的案例。据悉,当地政府也有意将石宕空间往公共艺术空间的路线发展,并能和仙都景区的业态进行融合,希望借助于这些业态带动地方产业发展——那么,这若将形成一种良性的、可持续的生态模式,将是乡村艺术真正需要的生态。因地制宜才是真正的根本,而不仅仅是资本打造的又一个士绅化景观项目。据悉浮梁大地艺术节的主创近日回到浮梁时,当地村民向其问起“你们能不能再多做一些作品”——无论出发点和落脚点如何,这“多做一些作品”就道出了当代乡村对艺术的心声。乡村真正需要的是让人听见他们的声音、看见他们的存在、了解他们的历史,而公共艺术成为一种在当代颇为理想的文化输出载体。
有价值的乡村公共艺术项目,不应该仅仅是供消遣娱乐、满足文旅开发的风景,而应成为人与土地关系和谐的集合系统。艺术不是不能介入乡村,只是这样的介入为的是什么?乡村当然要发展也要进步,不能纯然是放任自然的生长状态,但我们应该探索更有智慧的方式去处理好其中的很多问题,遵照客观规律,也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如此,乡村的生态才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