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第一部》中,费翔饰演的纣王殷寿,一改传统封神故事中的昏聩无能形象,变而为骁勇善战身先士卒的将士。
后来遇九尾狐妲己唤起了他的野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借狐妖之力弑父弑兄,僭越人伦道德,彻底成为一个野心勃勃的暴虐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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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是纣王殷寿的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的王位继承人。
之前殷寿把殷郊放在质子旅训练,与八百诸侯的质子们同吃同住,殷寿能在质子旅中人心所向成为精神领袖,殷郊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功不可没。
西伯侯姬昌的次子姬发与殷郊关系深厚,两人早已成为出生入死的好战友。
后来殷郊因发现了妖狐的行迹,追踪妖狐的时候闯入了父亲的寝宫,本来是要杀妖狐,却落得一个刺杀君王的罪名。
姬发有意放走了殷郊,殷郊躲在了皇叔比干那里,试图在比干的帮助下让父王看清妖狐的真面目。
比干掏出自己的七窍玲珑心给妲己吃下,妖狐离身现原形。
即便看到了妖狐原形,殷寿却不以为妖孽,而视作祥瑞。
殷寿烧了祖宗牌位,下令将殷郊斩首示众,但他转身却对姬发说,只要姬发能取他父亲姬昌的首级,姬发就是他的亲儿子,将来继承他的王位。
殷寿为什么一定要杀自己唯一的儿子殷郊,反而对姬发许诺继承权呢?
这里关乎殷寿内心最隐秘的那部分。
殷寿是次子,他的哥哥殷启,才是商王帝乙的长子。
殷启无德无才无能,但生来就是王位的继承人,深得帝乙的喜爱。
在讨伐冀州侯苏护的那场战役中,殷寿动员他的质子旅,说的是——你们的父亲把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留在身边,等着继承王位,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不管你们的死活。
这话当然是说给质子听的,但这话里字字句句,其实说的也是殷寿他自己。
商王帝乙把老大殷启留在身边,而把殷寿派来这苦寒之地浴血奋战,不管他的死活。
殷寿为什么能成为质子旅的精神领袖,令这些年轻气盛的质子们个个崇敬奉为偶像?
因为殷寿必是用心栽培这些质子们的。
同为次子,殷寿在身份认同方面,与质子们是相通的。
内心深处,殷寿痛恨长子,长子们不劳而获轻而易举就得到他流血拼命也未必能拿到的东西。
殷寿在遇到苏妲己这个帮手之后,立马手起刀落,借殷启之手弑父,借姬发之手除掉长兄殷启。
殷寿不但杀商王帝乙的长子,还杀西伯侯姬昌的长子。
西伯侯姬昌被拘之后,长子伯邑考前来朝歌献宝救父,殷寿杀了伯邑考,做成肉饼给姬昌吃。
牢狱里,殷寿对姬昌说:“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怎样对我的?”
导演乌尔善曾谈到这一段戏:
“倒映在殷寿愤恨的眼神中的,是前景摇曳的地牢烛火。如果说西伯侯姬昌甘愿牺牲自己,为儿子姬发谋求生机,是一种无私的父爱表达;在殷寿心中燃烧的愤怒与野心,都与其父王帝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童年殷寿有着怎样的特殊经历,留到《封神第二部》再讲。”——乌尔善
乌尔善还提及殷寿肩膀上的疤痕,在军中营帐,妲己曾经舔舐殷寿的伤口,殷寿随之伤口愈合完好如初,不再受伤痛之苦。妲己也因此得到了殷寿的信任。
但在后来的浴池那场戏中,殷寿的肩膀上却又有疤痕累累。
如果不是妲己的法术失灵,那么殷寿身上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
导演指出,殷寿身上的伤疤,与其一心追求权力的野心欲望有着隐藏的关联。
这些都在指向一个隐藏着的真相,关于殷寿野心膨胀、走向极端暴虐,如果不再由狐妖妲己的蛊惑背锅,那么必然是来自他自身的经历,直指他那凄惨的童年经历。
弗洛伊德为代表的精神分析学派,擅长于从人的童年创伤中找寻成年后异常行为的根源。
殷寿狼子野心暴虐无常,说到底,还是原生家庭留下的童年创伤。
这个创伤与他的父王帝乙有关,这肩上的一片伤疤恐怕也是帝乙留下的,至少是因他而造成的。
殷寿很可能有着童年被虐的经历,但他处于弱势地位,只能承受不能反抗,长期压抑着这种愤怒与恨意。
它们在他心中熊熊燃烧,日复一日,助长了他膨胀的野心,等着有朝一日,时机一来,他便能毫无负担地完成弑父弑兄、谋权篡位之举。
殷寿痛恨他的父亲,所以才能没有心理负担地做这些事情。
他不但自己弑父,而且逼迫四大伯侯的次子们弑父,谁完成弑父,谁就能取而代之。
殷寿痛恨长子,所以他杀王子殷启,杀伯邑考,后来连他自己的长子殷郊都要杀。
殷郊之前很崇拜他的父亲殷寿,只是反对殷寿把狐妖留在身边,他对殷寿也未造成真正的威胁,殷寿其实没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为什么殷寿偏要杀殷郊呢?
或许这一点连殷寿自己都难以看清,他只是受内心那根深蒂固的成见所支配,因为他恨长子。
殷郊是长子,是不劳而获的继承者,就凭这一点,尽管殷郊非常出色,殷寿内心其实从未真正喜爱过这个儿子。
当殷郊公然反对他,殷寿此时秉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思维,再加上内心隐秘的对长子之恨,所以他才对殷郊动了杀心。
再加上狐妖表示能助他获得长生,既然能得长生,那么他便不需要一个继承人。
殷寿还刚刚一把火烧了祖宗牌位,十八代祖宗可以不认,儿子继承人当然也可以不要。
把人伦道德都扔一边,纲常底线都践踏遍,反叛到底的纣王殷寿,自然也没有了约束与顾忌。
一来他痛恨长子,本不喜爱殷郊,二来殷郊公然反对他,三来他若得长生就不需要继承人,四来他不把人伦道德放在眼里。
所以,殷寿真的杀了亲生儿子殷郊。
殷寿一边要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又对姬发给出承诺,只有姬发能取他父亲姬昌的首级,姬发就是他的亲儿子,获得他的继承权。
这里,殷寿并不是忽悠姬发,而是他想要把姬发变成他,变成他这样的人。
殷寿对姬发一向欣赏有加,对他甚至比对自己儿子还好,还是因为这个身份认同的缘故,姬发同他一样,都是次子。
如果姬发也像他一样完成了弑父,那么殷寿对姬发的这种认同感就会更加深一层。
他留在身边重用的,都是同他一般的次子,尤其是像他一样完成了弑父行为的质子,都让他们取而代之,担当重任。
殷寿的野心膨胀,其本质是他的自我的膨胀。
到头来,他把他所痛恨的长子一一除掉,把像他一样不被父亲喜爱的质子们都变成了同他一样的弑父谋权之人。
殷寿的暴虐达到了极致之时,正是他内心压抑的阴暗与创伤以变态扭曲的方式发泄出来的时候。
说到底,一代枭雄,不过是一个巨婴,当他带着源自童年核心深处的创伤,一旦获取了不受约束的权力,他会把整个朝堂变成符合他心意的玩具,把经年累月积蓄压抑的愤恨之火,烧向整个江山。
他人格结构中的超我消失,自我遁形,本我释放出全部野性的本能,无所顾忌,恣意而为。
殷寿终成为那个传说中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