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明明
编辑| 袁佳琦
【资料图】
香港电影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历史时刻”，这一刻是由一部成本并不惊人的律政片带来的。
安乐影片、阿里影业出品的《毒舌律师》自香港开画以来，创下香港影史多项票房纪录：断层领跑香港春节档，蝉联三周票房冠军。超越周星驰的《美人鱼》，用了不到20天的时间取代去年的港产片票冠《明日战记》，成香港首部票房破亿华语片。
据报道，以往在香港上映的票房破亿的电影，前10名全由好莱坞大片包揽。包括票房冠军《复联4》（票房逾2.21亿港元）﹑票房亚军《阿凡达》（票房逾1.86亿港元），第3位至第10位则依次为《复联3》《阿凡达2》《复联2》《泰坦尼克号》《蜘蛛侠：英雄无归》《美国队长3》《壮志凌云2》以及《钢铁侠3》。榜单以漫威、卡梅隆为主，与全球影史票房TOP15有着很大重合度。从去年开始，本土港片迎来了新的爆发。《毒舌律师》更是一块重要的里程碑。
而在内地市场，这部刚刚在上周五上映的影片，也依靠自身优质的口碑，爆发出长线潜力，当前其豆瓣、猫淘评分高至7.7、9.2分、9.5分，其预期票房落点从1.2亿左右，调高至当前的1.8亿+，此后或有进一步走高，成为小黑马的可能。它为中小成本商业片带来了怎样的启示？
首度破亿：港片再复兴
“港片已死”的论调已经喊了一年又一年，但近年来从文艺片、动作冒险到喜剧，却仍时不时有惊喜涌现。
将时针拨回到80-90年代，港片的黄金年代，年产量超过300部，电影从业人员超过2万人，类型片对整个内地、日韩都带来了深远影响。
2003年之后，随着CEPA（内地与香港更紧密的经贸协定）政策实施，纯港产片不再占用进口片配额，内港合拍享受优惠，内地影院、银幕数量井喷式爆发，香港电影人也迎来了北上潮，他们以自身成熟的影视制作经验，帮助内地电影产业加速实现了工业化的转型升级，主旋律电影加速类型化，如徐克的《智取威虎山》《长津湖&水门桥》，林超贤执导的《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以及《扫毒》《反贪风暴》系列等。
没有保护制度的开放市场环境，意味着港产片需要和好莱坞大片同台竞技。港产片票房占比与港片的黄金时代有着相当的重合度，1992年，港产片票房占比达到了80%，次年，以《侏罗纪公园》为代表的好莱坞特效大片开始向全球输出。96年之后，其票房占比均低于50%，2009年、2019年甚至低至仅有百分之十几，近年来逐渐回升。
在“两周一成”的时代过去之后，一方面是内地市场的加速爆发，另一方面则是香港本土的市场容量有限，加之成本上升，人才凋零，青黄不接，种种复杂因素导致了港片式微。将目光投向最近几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红毯，以及获奖名单，还有北上影人所主导的类型片，这种“青黄不接”表现得更为明显，古天乐、郭富城等“老影帝”反复多次出现，新生代后继无人。
2004年周星驰《功夫》刷新香港本土票房纪录，直到2016年才由《寒战 2》以 6682万港币成绩超越《功夫》，成为新晋票房冠军，2021年起，港片才终于又迎来一波复苏高峰，《梅艳芳》在本埠斩获6209万票房。2022年，《明日战记》在香港拿下了8182.2万票房，《还是觉得你最好》获得7768万票房，《巨星养成记》超4000万，《正义回廊》《阖家辣》也突破3000万水位，而《毒舌律师》无疑是在此基础上，不断积累稳步前进后的惊喜。迈入“亿级时代”之后，港片迎来了新的复兴。
从上述港片爆款、黑马中，不难发现，情怀和本土气质是它们被香港影迷青睐的关键，《还是觉得你最好》呈现饮食男女、饭桌故事，《巨星养成记》讲述职业经理人复出捧红年轻歌手，《阖家辣》讲述疫情期间一家人创业卖辣椒酱，这些港片多属新人导演+知名演员或是流量的组合，有三部是香港电影发展基金资助的项目，保障了影片的成本控制和商业前景。
《毒舌律师》强烈的地域色彩，以及主演黄子华在粤语区的人气和号召力，决定了粤广地区将会是其最重要的票仓，当前猫眼专业版显示广州是它第一大的票仓城市，反过来也决定了其票房天花板有限，此前在一系列方言电影中已经验证过。而两地法制的不同，也决定了法庭戏有一定的“文化区隔性”。粤地文化之外，如何寻找其他的普世共性，成为了这类本土港片是否能在内地走得更远的关键。
律政题材的“轻解法”，中小成本的正确打开方式
“以前，人人都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今时今日，人人都改口了，说法律面前，三六九等。”
律政题材向来是影视作品富矿，取决于切口大小和立意深度，进可探讨正义、人性、法制、社会，退可描绘中产中年危机。放眼经典作品，美国有《律政俏佳人》《风骚律师》《傲骨贤妻》，韩国有《辩护人》《少年法庭》《非常律师禹英禑》，TVB有《怒火街头》《壹号皇庭》《盲侠大律师》等。去年国内也迎来了一波律政热，《玫瑰之战》《女士的法则》《正义的算法》《庭外·落水者》等律政剧播出，《平凡之路》《一路朝阳》《江河之上》《无人目击》等待播。
在律政片的外衣之下，《毒舌律师》其实在逻辑、专业度方面具有一定的瑕疵，但仍然是一部剧本、表演成熟，完成度很高的电影，镜头语言较为“朴实无华”，除了成本上的考虑，也有回归故事本位的考虑，主角从废材法官、废材律师到觉醒后维护正义的人物弧光，走了TVB所擅长的“小人物逆袭”路线，对抗权贵家族保护平民、为冤案翻案的主题也直击情绪爽点，因此也有评论认为它是一部“爽片”——这样的内容配置，有效降低了大众观影门槛。
作为全片高潮的法庭辩论戏，将“法律是否平等保护穷人和富人”这一问题直接尖锐抛出，实现了文戏武拍，同时也放大了观众的情绪共振感，从《鱿鱼游戏》《寄生虫》在全球范围的大爆来看，“阶级对立”“贫富差异”无疑是最能击中普世情感共鸣的话题。
才子黄子华，无疑是《还是觉得你最好》《毒舌律师》两部影片的灵魂人物和扛票房的主力。他主演的《栋笃特工》和《乜代宗师》，分别于2018年和2020年的春节档上映，均为当年的年度港产片票房冠军。另外他也是香港栋笃笑（stand-upcomedy）的始祖。
他在采访中表示：“其实所有喜剧，我都是当正剧来做的。无论《栋笃神探》的莫作栋，还是《男亲女爱》的余乐天，我心里没有类型的区别，因为我每次，都是从角色本身出发去演戏。……只不过，以前没什么人来找我演正剧。”
而《毒舌律师》的成功，无疑也为中小成本影片带来了相应的启示：并非只有《明日战记》这样的科幻大片才能赢得观众，无论是《还是觉得你最好》式全场都是饭桌对话的单一场景、情景喜剧串联，还是《毒舌律师》这样场景有限、依靠情绪价值而非大场面打动观众，中小成本影片其实更有可能达成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的高投资回报率效果。
导演兼编剧吴炜伦是《寒战2》《线人》《激战》《杀破狼》等多部成功商业片的编剧，用类型片的手法完成了这部律政片的剧本，同时加入了一些港式幽默作为调剂，这部影片是他的导演处女作，证明了回归故事本位、内容价值的重要性。
将目光投向内地票房排行榜，大特效大场面似乎成为了头部影片的标配，这种高成本的玩法无疑也意味着回本难和高风险。《明日战记》去年也是回本艰难，靠古天乐卖惨营销才堪堪填补了一些缺口，却也遭遇反噬。事实上，一个成熟的市场应当是类型丰富多样的，既有头部大片，也有以剧本精巧、小切口取胜的“小片”，才能够以多元化的口味吸引更多观众入场。
短视频时代，电影依然寻找着新的破局可能。人类对于故事的渴望永远存在，而对于内地影市，《毒舌律师》讲故事的方式无疑令人耳目一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