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季风剧场终于又上新了!
《我在他乡挺好的》导演,带来了他的“818大促”,《装腔启示录》。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同样是大城市里的打工人故事,但落点在“装腔”,切入视角和质感都不同。
前几个镜头很赶客,这满屏小方框小方块的老土方式、这扑面而来的一股“装”气、这俗又俗尬又尬的偶遇和搭讪,分分钟给人送走。
谁能想到呢,“装”就是最大的特色,是症候群式痛点和核心优点。
一,唐影:打工人装腔启示录
外表光鲜靓丽,妆容一丝不苟,却也难掩连续熬夜加宿醉(团建又变加班)的疲惫。
蔡文静饰演的唐影,如此努力的一个小蚂蚁、用尽十八般武艺、费尽千百种周折也没做成啥,名字谐音居然是躺赢(作者属实懂起名)。
两集看下来,我很喜欢唐影热情(谄媚)又虚假(努力)的满脸笑容。
热情里透着巴结,巴结里透着讨好,讨好里透着尴尬。
内心想要狠狠大骂上司三百回、细数在她手底下受的气,想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喷她满脸,可是呢?还是只能摆出招牌笑脸,一句“好的”。
内心对又作又装又嗲又爱炫耀的客户真实感想如何?不重要,反正要格外热情亮出招牌笑容“您和姐夫真是郎才女貌”。
内心对偶然一同吃饭的路人甲很是尴尬,对连轴转高负荷低预期的状态很是疲惫,依旧要亮出礼貌亲和的招牌笑容。
我喜欢她笑不由心但又仿佛努力习惯成自然的笑容,满满的生活不易、路途不平,浓浓的上进心和不开心。
与其说前两集重点在案件,不如说在职场人物关系。
案件是否专业我完全没有发言权,但这人物关系,真实到“编剧以前是不是就在我司上班啊”?
内娱剧作,尤其是涉及职场部分,时常被唾骂过于华丽悬浮,不接地气。
而《装腔启示录》里的光鲜亮丽,恰恰是优点。
唐影外表的体面精致、内心的疲惫,一体两面很能戳中某种普遍状况。
她不至于丢一份工作就活不下去,并不在朝不保夕的生存困境中,但拼命想往上走一步、过得更好一点,很难。
高负荷连轴转,究竟在做什么大事呢?
帮领导买咖啡。
替领导背锅。
是自己的活要干,不是自己的活还要干。
干好了不一定有奖励,干不好一定会出问题。
奖金不一定能拿到应得的,但背锅肯定不会缺席。
《装腔启示录》最一针见血的痛点,是揭穿了光鲜外表下小小螺丝钉的本质(剧作原话昂贵又廉价的劳动力);
最一以贯之的核心主轴,肯定这“廉价劳动力”对昂贵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很惨的一个瞬间,是唐影拖着行李箱、抱着花、提着香奶奶的礼品袋,等在客户美玲姐和她老公吃饭的门外。
一看见两位,一秒将表情从“生无可恋”切换成“热情洋溢”迎上去。
她买丝巾,一则此前二人谈话提及丝巾,二则是根据美玲姐衣服的品牌选择,选礼物用心且上道,四舍五入算满分吧?
但对方说公司很严格不能收,只收下花。
先是三言两语凶狠砍价降十个点,再是和老公离开时用唐影能听到的音量嫌弃“这花和你选的层次差远了呢”。
剧作此处并未直接渲染唐影难关缠身的心灰意冷,但赶飞机的疲惫、夜幕降临灯火阑珊但没有一盏温暖她的寂寥,不言而言很清晰。
再比如,唐影深夜加班疲惫不堪、站在宝格丽的巨幅广告前吃蛋糕。
昂贵的珠宝,精致灿烂的女明星笑容,和她本人周身体面却在街边很不合时宜啃蛋糕的颓丧,共同构成了一出“基层名利场”的唏嘘复调。
说“基层”是因为压根没够上名利场的真正大门;
说名利场,是为暂时区别于“生存层面”。
三分心酸不易,三分大世界梦幻迷离、各路神仙和魑魅魍魉形形色色很生动,三分想要生长想要体面的浓烈渴望。
二,美玲姐:非典型作精
倪虹洁的角色美玲姐上线,又作又装又嗲。
起初,只是一副秀有钱秀恩爱的空虚做作姿态,在一群太太堆中顺势攀比。
对方刻意又假装不经意晒雕的马鞍包,她拿出调的戴妃包却又分分钟被另一位的爱马仕比下去,此后再出现,手上的包永远是爱马仕。
任何相干的不相干的话题,她都能火速绕到“我老公为我如何如何”。
被夸奖好看要强调“我老公给我买的,死贵死贵的”。
吐槽王律葬礼披麻戴孝开会吓人、让人后背凉飕飕的,唐影接话空调太凉、建议买丝巾,她又能绕回老公“说要给我买丝巾,看看他能选出什么样的”。
强调老公好不容易订到了昂贵的新餐厅。
如果止步于此,那不过是又一个寻常虚荣阔太罢了,但倪虹洁饰演的美玲姐,又装又作又嗲的外表下,是毫不手软的精明、见缝插针的稳准狠。
乍看像朵无用的富贵花,但装的背面有点手起刀落的高深道行。
美玲姐来北京之后、和大王的装腔大赏,那叫一个精彩。
当面恭维,背后悄悄话碎嘴子嫌弃,很典型。
刘美玲对食材挑剔,要区分人工和养殖的差异,王律让她尝,她尝完之后不说话但“嗯哼哼”的那个假笑,很有精髓啊。
从香奶奶家衣服的真假,到食材昂贵精致与否,再到有没有放盐、意大利面是软是硬,任何看似无关的内容,都能成为生活品质、眼光见解品位的修罗争斗场。
这期间有商务往来的巴结虚伪,有瞧不上看不起的势利,有装腔作势的假惺惺,更有反讽和好笑。
饭后二位从哲学大战到法国新浪潮电影,明明看不懂困到不行,偏偏要装有品位很欣赏。
看场优质电影,也看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昏昏欲睡。
却抵死不能承认。
对比之下,承担“我怎么知道啊,我不懂”的唐影,自然许多。
此后唐影逃出刑场,和男主一人一个耳机在电脑上看《千与千寻》的画面,对比中也横添几分可爱。
在酒吧遇到来搭讪时我教你品酒的男生,唐影可以毫不留情输出一通,嘲笑“你这种入门级别,也没啥好闻的”;
但面对上司和客户互装大乱斗,只能分分钟认领“我不懂”(别让我说谁说得对)。
(当然这个领域她确实也不了解)
如果说唐影职场生存的“装”是迫不得已的伪装和奋斗,那么大王美玲姐过招的装、则更接近附庸风雅装腔作势的本源含义。
“装”的里外两层,主动被动褒义贬义内核,呈现都颇为丰富。
三,大王:装什么成功人士啊!艳红!
蒋诗萌饰演的王律(大王),七分职场恶上司的张牙舞爪,三分同是CBD廉价劳动力的不如意,三分轻喜剧质感。
噼里啪啦一通输出、不听解释不等回应就挂电话,和唐影聊天主打一个没有任何分寸感,说好听些是自己人说话直,说难听些甚至可以叫职场霸凌人身侮辱。
叮嘱着装礼仪要骂“别穿你那些花里胡哨的,什么玩意”。
劈头盖脸骂“十个点你赔得起啊”。
自己乱忙中犯低级错误要唐影背锅。
公事私事大事小事事事使唤人,好的自己抢、坏的对方背。
当然《装腔启示录》里王律这个角色,也不算完全意义上的恶上司。
一则部分桥段的轻喜剧色彩,很大程度上冲淡了恶人属性。
二则她主要是用词不友善,目前涉及实际利益让唐影背锅的事情不大,所谓斩断唐影大案的做法也未见得没有反转、不尽然全是恶意。
三则是她同样身为小螺丝钉的属性。
最戏剧性的名场面,是唐影和客户们开会、王律的视频闯了进来。
披麻戴孝在葬礼现场,被催促“装啥成功人士呢”。
大姨一声“艳红”,喜剧效果拉满。
这厢王律声嘶力竭“那待我如父亲一般的三姨夫啊”,那厢刘美玲几位都忍不住后脖颈发凉、正襟危坐几分,很有戏剧性。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可以是“公司压榨到连参加葬礼时间都没有”的悲剧,但剧作以轻喜剧模式呈现,很有“悲事喜办”的意思。
当然,从这个角度来说,身为被压榨者,王律转头又压榨更小的小螺丝钉们,未尝不是另一种身在漩涡中的被动悲哀。
用“压榨”也未必百分百准确,故事中唐影和同事们之所以如此拼命,也有一些欲望所求和愿打愿挨的复杂构成。
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唐影还是大王还是美玲姐,程度不同、立场不同,但装不装、装几分,都是被同一种氛围所裹挟,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人在江湖。
得不到的过程中,一面努力一面装腔;
不同形式不同阶段的“装腔”,是这熙熙攘攘名利场里五光十色的人性之镜、万花筒浮世绘。
四,男主
韩东君饰演的男主,两集看下来不知该如何形容。
唐影数次称呼他“浪子”,如此古龙小说式的形容词,出现在都市剧作中,风格落点和褒贬倾向,都叫人很难拿捏。
若说他是渣男,爱欣赏爱交朋友的真实状态、也不尽然全是一个“渣”字。
若说他接近传统言情男主,大概只有频繁偶遇这一条生硬巧合路线对得上。
唐影形容他广泛撒网、定期淘汰。
前脚和唐影妹妹约会,嫌弃对方有点作;后脚又在女主手上写香水名字,属实有点难评。
职场剧或者言情剧,常见的男主都很类型化。
痴情的求不得的、打酱油的当辅助的,来送金手指的观音兵的,很容易分门别类装进对应的抽屉里。
《装腔启示录》中韩东君这版男主,挺装腔,挺不好分类。
“不易分类”如果拍好了,就是有辨识度有创新性;
如果拍不好,便是在不同类型间尴尬摇摆,生硬四不像。
目前这个角色自己的工作内容、不同层级视角的职场不易,质感相对正常。但他和女主的关系线,略有些一言难尽,观望中。
五,一点碎碎念
当然剧作不全是优点。
旁白内容含金量参差不齐,某些句子直指人心,另一些内容则颇为尴尬。
剧中桥段的质量,也并不均衡。
有高浓度高密度很精彩的,也有很行活、白白走进度条实际没存在感的。
结语
长久以来,装和野心,都偏负面。
我喜欢《装腔启示录》之处,就在于剧作不是一概而论一棍子打死。
有对种种装腔作势、捏扭作态的谐谑嘲讽。
有对“努力装”的复杂描摹,有对腔调品位的正面拆解,有对“装”的生态的细腻讲述。
一出作精大赏,也是一出装腔奋斗的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