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吧!皮奥莱维奇》拿奖,主创们是没想到的。比如编剧于奥

演完《乌斯怀亚》,于奥一下子卸了浑身的劲儿。她和其他编剧一起买了酒,又用空矿泉水瓶分装了带进场,躲在角落里暗自痛饮。

同一时间,铁男按部就班地拍照,换装,预备着告别。夫妻俩都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惊喜”:在一场奇怪的颁奖礼上,他们要捧起一座奖杯。

领奖时,于奥断片了。

直到采访当天,她都没想起自己在台上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天有很多金粉。还记得宗俊涛老师坐在第一排,一直冲着我慈祥地笑……反正当时大家都很温暖吧。”

“一瞬间被顶到那儿了,脱口而出就喊了个口号。我现在很懊悔。”

“好像是什么什么……喜剧万岁!

时间倒回初赛前夕,《笑吧!皮奥莱维奇》的产出过程,算得上是“极限之夜”的雏形。

凌晨五点出剧本,次日上展演。新的 pd (随行导演) 抵达现场时,所有人都在紧张地背词和排练。她不敢打扰。“当时就能感觉到,于奥是他们之中的主心骨。由于本子的创作压力大,那天的她全程气场很强,气压很低。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接近’。”

当天展演效果极佳,pd 形容作“掌声雷动,观众全都看进去了”,于奥最初还是表现得淡定自若,直到看见 pd 的兴奋模样,她才笑了:怎么你这么开心呀?

在《喜剧大赛》的选手里,于奥是唯一兼任编、导两职的。编剧在创排时鞠躬尽瘁,导演在彩排时挥斥方遒,她则是两样都干。

第四赛段,于奥和“朝阳男孩”经历了一场超级极限之夜。连轴彩排,录制即首演。《花匠》进彩排的时候,《超人不下班》甚至连本子都没有。通宵排完直接进景,铁男、扬凡和冠朝几乎累到虚脱,于奥还在努力站直,撑住,竭尽全力带着大家做到最好,“当时景里的干冰开始喷,于奥往台下走,我在远处看着,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女战士’的实际画面。”一位 pd 说。

在周围人心中,于奥是 PQPQ、乃至整个《喜剧大赛》的战斗女神雅典娜。“雅典娜不只是智慧女神,还是战斗女神,我觉得这两个词都非常适合她。”

《超人不下班》时的“女战士”于奥

时间倒回学生时代。初中,于奥属于班上的“后排学霸”,顶着非主流发型和一张臭脸,座位被安排在垃圾桶旁边。她自曝经常被老师抓包搞早恋,是《魔兽世界》第一批打到 60 级的老玩家,还沉迷于跳街舞和打网球……反正除了学习,她什么都爱。

爱上情景喜剧,是从高中开始的。换了新的环境,学习竞争压力太大,好朋友也不在身边。陪伴她的成了各种各样的电影,以及《老友记》。以至后来,她考去了中戏导演系。

于奥在《半个喜剧》中饰演夏娃

节目播出至今,于奥收到了一些骂她的私信。她并不在意,且有一套自己的消化逻辑:

“如果爱和正能量是可以传递的,那负能量也可以。比如,今天遇到的服务生态度很差,然后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讲这件事,其实就是 (把负能量) 传递给了她。”

“所以我会这样想:如果负能量是一根链条,它传到了我这儿,我给它断了——那也是为宇宙干了一件小壮举,算是功德一件吧?我用这样的奖励机制来鼓励自己:如果真的会影响自己,就尽量做到断掉。

金靖,刘胜瑛,于奥

于奥是急性子与行动派,横冲直撞,有话直说。在这个方面,铁男与她完全相反。“如果类比成卡通,我就是那只火急火燎的兔子,嘴里疯狂念叨:赶紧啊赶紧,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快点开始想,哎呀别吃饭了!!!”

“铁男则是一直:啊?什么?噢……就是很慢,怎么都不着急。”

相较于雷厉风行的于奥,铁男的脑子里总是漂浮着一些天马行空的念头。“有一次搬家,我让他买个新沙发,几个人能一起坐下看电视的那种。他买回来一个‘车头’沙发,大概只能坐下一个半人,而且特别硬。我问,你买这干嘛?他说,但它会亮!然后就把电源接上,扶手下面真的都亮了。嗯,确实会亮。”

我们听完笑成一团。铁男却坚持:我真的觉得它挺好看的!家里面还是要有一些亮眼的地方,是吧?

约十年前的某日,铁男拄着老年人专用 U 型拐,艰难攀爬剧场门口的楼梯。有个女孩路过,停下来抱着手臂问:“您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没事没事,脚踝撕裂而言。不用扶不用扶。”

“害,我也就是问一下。”说完,女孩三步变两步窜上了楼,留下满头问号的铁男。

这是铁男和于奥的初次见面。后来,两人共演一出经典爱情戏,一个演罗密欧,一个演朱丽叶。

“铁男演什么都是喜剧,”于奥回忆那场定情的《罗与朱》,“他的罗密欧是让人抱不下去的那种,那些台词都被他说得特别喜感。老师要求我们俩进行一些即兴创作,我是完全愣在台上,但他不是。他什么话都能接得住。”

铁男印象最深的则是另一段:当时两人互相告诉对方怎么走调度,配合得行云流水。坐在台下的另一个朋友感叹:你看,两个导演在台上排戏就是快。虽然是第一次排戏,但他觉得自己和于奥的默契度很高,审美也一致。

铁男与于奥

铁男天生自带仪式感,经常会搞出一些“自我沉浸式”的浪漫。于奥说,如果自己作为导演把家里的这些事情拍下来,铁男肯定会成为大家眼中的“世纪大情种”

他们曾碰到过一位算命大师:新婚之后,每年有特定的三天不能见面。当两人每次都一本正经地遵守规则时,“迷信”就被变成了一个双人限定的“设定游戏”,亲密又可爱。

“他会让我待在家里,自己出去找个酒店待一天,然后在手机备忘录里给我写情书,大约是我在哪儿,在干嘛,在想什么,诸如此类……”他用这种古旧的浪漫方式,记录下“不能见到于奥的二十四小时”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跟金靖说:靖儿你看着,十二点一过,五秒内周铁男就会敲门。金靖说我不信,我们就看着表等时间,一到十二点,他果然就开始敲门了。”

“他回来会带着小礼物,可能是一个小手办或者一束花。还会给我念他今天写的情书。”

16 岁时的铁男

“其实我十点多就回来了。之前是在车里等着,快到了就在楼道里等着。”铁男描述那个画面:手上拿着礼物,眼睛盯着手表,楼道里的声控灯黑了,轻咳一声把它喊亮。当然,还得精密计算电梯到上面的耗时,剩下十几秒的时候,让电梯门“叮——”打开,敲门,推门,进门。完美卡点。

这简直就是活在王小波书里的男性,我感叹。于奥听完笑着说:“一个真实感受:偶尔心情甚好,充满大爱的时候,我会想把铁男借给那些‘孤独患者’。”这种说法,仿佛在形容某些承担了人类情绪疗愈工作的小宠物,比如一只金毛巡回治愈猎犬。

铁男与小狗

节目期间,铁男是 pd 眼中公认的“男妈妈”。有铁男的地方,就有无数的外卖和零食,“而且不管是第几次见你,外卖绝对有你的一份。”

录制现场,铁男永远是拎着大包小包到处走的那个人。无论男女,对待每个人都细致入微。“和他在一起,你不会饿,不会冷也不会孤独。”

“但是男哥真的很神奇,其实百分之九十五的话,他都只跟奥姐讲。他需要奥姐来给他拿主意。”

“如果铁男是朝阳男孩、PQPQ 的支柱的话,那于奥就是铁男的支柱吧。”他们的 pd 评价。

创排期间的铁男、于奥

聊到参赛至今的收获,铁男说:“ 我最近的 (微博) 粉丝涨得还挺多的……虽然跟其他人相比没有那么爆炸式吧,但我觉得这些粉丝都好值得珍惜。他们能捕捉到我想要传递的东西,很耐心,也很善良。”

“你相信的东西有人也相信,你的真诚别人能感受得到,同时你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达成了一个非常正向的交互,挺幸福的。”

《民政局》倒数第二次展演时,故事结尾是金靖变成了 567,铁男直接抱着 567 下台。pd 们觉得收得很脆,也很好笑。于奥看过后却坚决不同意,“既然聊到了恐婚,就不能只是笑过,那观众该怎么办?我们得给观众留下点什么。”

后采时 pd 问她,那我们 (面对恐婚) 应该怎么办呢?于奥答:“就是面对。如果足够爱,就可以打败。穿过恐惧,拥抱爱情。”

据知情人士于奥爆料,铁男是一个看电影很爱哭的人,尤其承受不了跟“老人,爱情,死亡”相关的作品。 第 一次看《飞屋环游记》里老太太上坡摔倒的画面,铁男在家嗷嗷大哭出声,引得一旁于奥侧目。

《飞屋环游记》

两人都喜欢在生活里找新鲜感。如果能够同时空出来一天,他们会突发性地出门约会。“如果饿了,就找一家之前想去的店。环球没开之前,我们还会去欢乐谷玩。”

“还有一天早上,我俩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好,不如去怀柔吃个早饭吧?”

铁男与于奥

在周围人心中,于奥与铁男的关系简直就是一场“爱情神话”。但在他俩看来,他们也只是两块普通的拼图,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打磨棱角,你强我弱,我弱你强,如今才能拼成一个整体。

“我俩的关系其实是从爱情开始,然后再去探讨爱情,过程中发现对方有好多价值观跟自己高度契合。这个时候,我俩就从恋人增加到了朋友,再之后又成了事业伙伴。”

通宵写稿时“蓬头垢面”的两人

于奥觉得,建立亲密关系最重要的是“不害怕受伤”。因为这是避免不了的。

“至少在最终结局里,总会有一个人提前离开这个世界,对吧?剩下的那个人就要独自整理一大堆情绪,整理生活中的那些细枝末节的回忆……所有的关系最终都会结束,所以别害怕受伤。

“我有时候在想,铁男要是先死了,我真的没办法生活。我连家里的厕纸放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就跟他说,你千万不能死在我前面,你得把我送走了,你再走。”

实际上,铁男是一个让人完全感受不到年龄感的人。“他已经 37 岁了,还是经常和家里的狗一起趴在地上玩闹,他会跟狗互咬。狗狗如果在家里随地撒尿了,他会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在厕所里给狗作思想教育——你这样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米未可以带狗上班。在 PQPQ 的创排房间里,经常出现这样的画面:门一打开,先跑进来一只小狗,接着跟进来一对夫妻。他们是一体的。

金靖养了一只叫夏天的白色小泰迪,她偶尔会带到公司来创排,所有人都夸可爱。

于奥、铁男家养的是一只棕色泰迪犬,Junior。看到夏天被大家夸,于奥立刻要求铁男第二天领着 Junior 去洗个澡,抱它到三楼所有会议室里逛一圈,“告诉他们,这是我儿子 Junior。Junior 才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

于奥与小狗

两人之前从未参加过类似的比赛,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继续做“情景喜剧”。铁男说。“我们想要通过这样一个出口,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让‘情景喜剧’的事情进行得更顺畅一些。”

《喜剧大赛》之前,铁男、于奥的本职是编剧。对于编剧而言,能够肆无忌惮地创作,是一件很难的事。提到自己的遗憾,“如果不是比赛就好了,所有人打成一团,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更好。我们总是面对各种各样的要求,在夹缝中寻找一条生存的路,所以会更希望这不是比赛,而是让大家充分各展所长。“

《乌斯怀亚》开演前,全员互相牵手、拥抱了 5 分钟

前两个赛段的表演服装,其实都是他们自己主动准备的。《笑吧》正式录制时用到的服装,就是他们平时展演时租借的那一家,节目组的服装导演觉得效果很好。

租借《钱!啊》服装时的事,铁男记忆深刻:“那个厂子有几千平米,堆满了各种战争片士兵的服装,一捆捆全扔在里面。你想象一下,到处都是蜘蛛网,衣服里爬满了虱子跳蚤,你还得爬在里面,一件件挑。我是戴着口罩进去的,出来之后鼻子这里全都是黑的。”

于奥当时还为《钱!啊》出了各种各样的需求表,包括景片如何设置,声光电如何配合。这是第一个使用中间舞台来完成开头和收尾的作品,拓展了《喜剧大赛》舞台呈现的新可能。

那时还是夏末,每次展演三人都会穿着厚厚的服装,演到浑身湿透。“细节很重要,没有这些的话观众的感受会差很多,那我们还怎么根据观众的反馈去调整?”

《钱!啊 》

录到后期,他们能从外界收到的有效反馈越来越有限,生理也被消耗至极,以至渐渐有些抓不住方向。我想,当人站在精疲力竭的枯井里,即使面前垂吊的是一根蛛丝,也会伸手去抓。

实际上,他们有许多很好的故事。这两人给我的感觉是,会时常安静地出现在一个空间的边角处,默默感知周围的流动,脑子里像碳酸汽水冒泡一样,语句一条条往外冒。“pd 对待自己的选手,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眼睛。”聊到节目组时,这句话就非常顺畅地从铁男口中冒了出来。

《花匠》彩排期间,《超人不下班》没有本子。铁男却还在对于奥说:你相信光吗?我还相信,你还相信光吗?听上去有些傻,但他们身边的 pd 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人马上 38 岁了,还一直说这样的一句话?他心里永远有一个长不大的东西。你可以说他是不计后果也好,幼稚也罢,但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很宝贵的冲劲儿和少年气。”

通宵在公司创排,夫妻俩回去时顺带吃了早点

“果然,野草是能够从风中获得最大快乐的东西”

(图源: p d 与于奥的 微信记录)

问到对于“情景喜剧”的执着,铁男说,执着是因为曾经努力尝试过。和朋友们一起创作情景喜剧的过程,几乎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PQPQ 是那种可以穿着睡衣一起出门吃烤肉的关系。”pd 说,他们偶尔也会打趣自己像是班级里的“差生”抱团。但另一方面,他们私下也担心这次表现不够好,会失去继续做“情景喜剧”的机会。

但我相信,很多时候,受伤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用于奥采访时的话来说,就是:“光可以从裂隙里照进来,对吧?”

有什么想对铁男、于奥说的吗?

评论区等你,他们会看见

作者: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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